大陸人在臺灣:火車上遇到兩個“投緣”的女人

時間:2012-12-25 10:59   來源:中國新聞網(wǎng)

  臺灣《旺報》25日刊載了大陸交換生沈杰群的投稿文章,作者在臺灣坐火車的途中,遇到了兩位投緣的阿姨。在車廂這樣的小天地里,三個人侃天侃地,親密有加,成為作者有趣的臺灣記憶。

  文章摘編如下:

  火車沿著臺灣東線一路南下。手握站票的我只能在一節(jié)節(jié)車廂四處流浪,期待各站?康5分鐘里會有人拾起行李起身離開,留給我一段能舒舒服服窩在座椅上打盹的珍貴時間。運氣倒是不壞,只是每當火車靠站時我眼睛就必須焦灼地盯著窗外站臺,祈禱這個位置沒有主人。如此折騰幾回,頗感“投機”是件多么令人心力交瘁的事兒。麻煩都是自找的,誰讓我突然抽風要去臺東鄉(xiāng)下看稻田呢?

  一處神奇小天地

  離我的終點站還有兩小時,我第三次站起,睡眼惺忪地尋覓一個目標。車廂自動門突然打開,走出一位穿紫色毛衣的中年婦女,手捧“臺鐵便當”盒,估摸著是要去找另一節(jié)車廂的同伴。她一眼瞥見懷抱大書包蹲在門邊的我,立即招招手示意我去她那兒。那是一個只有兩座的小小密閉空間,旁邊是駕駛工作室。頭一回知道火車上還有這么一處神奇的小天地。座位后是張置物臺,我端坐上去,窗外飛速流動的風景以俯視角度呈現(xiàn),別有一番情趣。

  靠窗座位上還有一個人,她正埋頭吃全素便當。從我俯視角度揣測,頭發(fā)花白,身材瘦削,動作卻很利落,該是位健朗的老太太吧。過一會兒紫衣阿姨回來了,看看我:“這里很安靜,過會兒我們下車你就坐下來吧,不會有乘客打擾你的!崩咸み^頭,一張比想象年輕許多的臉,高挺的鼻梁上架副細框眼鏡,眼角帶笑目光卻彷佛能看透你似的,皮膚白白凈凈,一看就知道平日保養(yǎng)的很好。

  老太太笑瞇瞇地說:“你會被我們吵到吧,我們兩個一直講話……”“不會不會。”我擺擺手。“我在花蓮下車,她去玉里!薄鞍?您和她不是一起的?”“不是啊,我們車上遇見的,但發(fā)現(xiàn)很聊得來!弊弦掳⒁烫统鲆化B報紙翻閱起來,幾條情緒飽滿觸目驚心的娛樂報道大標題直直扎入眼簾。我轉(zhuǎn)向窗外,再次造訪花東,一行行遠山依然隱沒在霧靄沉沉中,近處村莊稀稀疏疏,在欲雨的天青色下顯得越發(fā)冷清。

  老太太吃兩口便當,又轉(zhuǎn)過身:“你吃便當了嗎?”“沒有……送餐車第一次經(jīng)過時候沒點,想吃時已經(jīng)賣完了!薄斑^花蓮時又會有了。臺鐵便當一定要嘗嘗,很好吃,普通60元,素的80元!蔽尹c點頭:“我在臺北車站吃過,確實美味,可惜吃太快了。”老太太囑咐一句:“別忘了,到花蓮時買一份!闭f著話,一盒便當已被一掃而光。我以為她要開始和“投緣”的紫衣阿姨聊天了,但顯然我的突然插入使她轉(zhuǎn)變興趣對象。

  上海來客引話題

  聽說我是大陸交換生,在上海念書,老太太忽然興奮起來, 推推紫衣阿姨:“哎哎,小姑娘上海來的!弊弦掳⒁踢站起來上下仔細打量我。我急忙搖頭:“我不是上海人啊,我家在江蘇!钡咸是堅持把我標記著 “上海來客”的關(guān)鍵詞,問長問短。原來她在一家臺灣餐飲公司工作,與大陸有長期合作關(guān)系,在上海開了好幾家分店,徐匯區(qū)、世博園和陸家嘴濱江大道都有他們的餐廳。聽說生意挺興隆。老太太興致勃勃向我介紹餐廳概況,看出她在公司已奮斗多年,如今是管理高層的一份子。

  她滔滔不絕講,我“嗯”“好”應(yīng)和著,她忽然低頭擺弄起手機,此時窗外一黑,火車轟隆隆呼嘯駛?cè)腴L長的穿山隧道。老太太無比遺憾地抬起頭:“哎呀,現(xiàn)在沒信號了,我想給你看看我們的餐廳。”紫衣阿姨則在我們談話時始終默不作聲看那一大疊報紙。而這個小小的清靜的隔間也在“穿山”時驀然陷入一片長長的沉默,老太太繼續(xù)嘗試手機、耐心等待信號降臨,紫衣阿姨又翻完一整個版面、繼續(xù)進入下一個藝人八卦文,我端坐在她們后上方繼續(xù)百無聊賴發(fā)呆。都說一個女人等于300只鴨子,湊到一塊兒能說幾車廂廢話,更何況老太太所言的那種萍水相逢卻無比“投緣”的女人呢。

  可惜,3個“投緣”的女人居然被一條隧道打敗了。無數(shù)條可供胡吹猛侃的話題被火車匡當匡當撞擊鐵軌的聲響吞沒,我默默目送著一節(jié)節(jié)黑暗遠去,然后等待著一節(jié)節(jié)黑暗到來。

  不知過了多久,小隔間忽然又一片通亮,青山綠水再次淺淺映在玻璃上,天光果然擁有燈光無法比擬的親切與喜悅。

  老太太的手機屏幕也終于出現(xiàn)她等待已久的畫面。她把手機遞給我:“給你看哦,這就是我們餐廳!蔽倚⌒囊硪碛檬种赣|碰著屏幕,用以往看新聞的習慣迅速捕捉幾個關(guān)鍵詞,看看圖片大致確定基本方位,不用問也知道那種餐廳的人均消費,我等無產(chǎn)階級路過時,最多只想用相機隨手把它和徐匯區(qū)其它精致典雅的花園洋房一并收入存儲卡。“你回上海后一定要去哦!崩咸⑿χ舆^我遞還回去的手機。但這一來一回并未結(jié)束,之后的10分鐘里,她又翻出若干條公司鏈接。

  “您去過上海嗎?”“沒有,我們不需要去。現(xiàn)在網(wǎng)絡(luò)這么發(fā)達,我們坐在計算機前就看到今天上海幾家分餐廳顧客人數(shù)、經(jīng)營情況。”這時紫衣阿姨忽然說話了,轉(zhuǎn)向我:“上海很發(fā)達吧,和臺北一樣吧?”我剛要回答,老太太接過話頭:“不不,上海比臺北還要繁華,地方更大,人更多,樓更高!彪m然在我心中臺北和上海有太多太多重疊的印象記憶和感性認知,但我始終清楚他們是無法相互替代的,就像那兩座城市里的人對彼此想象畫面的勾勒,也是一筆一畫毫不含糊的。

  彼此想象的城市

  花蓮到了。老太太提起行李和我告別:“有緣再見!”

  火車再次開動,小隔間的聊天簡化成兩個女人的對話。紫衣阿姨饒有興趣地說著關(guān)于那位老太太的種種!澳惆l(fā)現(xiàn)了吧,她很健談,我上車時也是,兩人一下子就聊起來了!薄八軙pB(yǎng)耶,皮膚真好。不像我,手臂上這么多斑!

  此時,臺東大片大片的田野已經(jīng)慢慢滲透視野,“你看你看,田間有白鷺鷥!你聽過那首《白鷺鷥》嗎?”說著,紫衣阿姨自己輕輕哼唱起來:

  白鷺鷥 車糞箕 車到溪子墘

  跌一倒 拾到一仙錢

  一仙撿起來好過年

  一仙買餅送大姨……

  唱罷,沉默片刻,阿姨突然轉(zhuǎn)向我,輕聲說:“你知道嗎?她還沒結(jié)婚!

  一個小時后,玉里站。離我的池上鄉(xiāng)已然不遠。紫衣阿姨下車前對我大聲說:“妹妹,后會有期!”

  嗯,后會有期,我們這3個“投緣”的女人。

編輯:吳曉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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