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電視劇《寶貝》中,看不到諸如兩集解決一個矛盾、一集一個大高潮、15分鐘一個小高潮、沖突前置等成熟的敘事技巧,也看不到娓娓道來的故事和人物風云突變的情節(jié),但六六以一個小說家的姿態(tài)創(chuàng)作出一部生冷不忌、毫不避諱的,充滿了鮮活的、真實可信的都市生活劇。
流行網(wǎng)絡(luò)小說作家轉(zhuǎn)型的六六,2008年以《王貴與安娜》初次出道,并以《蝸居》《心術(shù)》等作品迅速躍居一線,成為電視圈熱門的編劇。然而,盡管已經(jīng)在電視圈晃蕩了5年,六六依然沒能成為一個成熟的職業(yè)化編劇,而是依靠個人對生活特殊的領(lǐng)悟和表達成功站穩(wěn)一線編劇的位置。這一點同樣體現(xiàn)在她的新作、江蘇衛(wèi)視等正熱播的《寶貝》中。
六六與其他編劇寫劇本的方式不同,不會老老實實地按照梗概、大綱、分集這種步驟去做,而是像寫小說一樣從第一場戲?qū)懙阶詈笠粓鰬。所以在《寶貝》中,看不到諸如兩集解決一個矛盾、一集一個大高潮、15分鐘一個小高潮、沖突前置等成熟的敘事技巧,也看不到娓娓道來的故事和人物風云突變的情節(jié)。這些不夠模式化的敘事方式,從相當程度而言挑戰(zhàn)了觀眾既有的觀劇體驗。
職業(yè)化、技巧化不是六六的長處,講故事也不是她的長項。她的長處在于,當職業(yè)化編劇們都不斷收縮自我避免觸碰敏感邊線、制造出類似標本一樣虛偽的現(xiàn)實感的時候,她的作品對現(xiàn)實和生活的采擷,幾乎是生冷不忌、毫不避諱的,充滿了鮮活的、真實可信的都市氣息。
《寶貝》并不是第一部育兒題材的電視劇。這部電視劇展示了當下都市人生活不得不面對的話題:不想長大不想承擔責任的80后,寧愿丁克不要孩子;剛剛步入婚戀的90后,不明白怎么經(jīng)營家庭,如何養(yǎng)孩子;70后步入中年,遭遇中年危機,一直想要二胎卻面臨婚姻危機。這樣的話題劇很容易做成淺俗的話題集合、探討、口水議論,不過《寶貝》并沒有停留在淺表的層面。六六認可并尊重每個個體真實的欲望。所以在她的筆下,每個角色的困境不是因為外在的雞飛狗跳的矛盾,而是源于自我與社會對角色要求的沖突;每個角色都不是壞人,哪怕是出軌的丈夫和勾引丈夫的小三;中年夫妻的矛盾沖突,不是因為小三介入、情感變淡,而是源于男女不同的性別焦慮。婚姻出現(xiàn)問題的馮瑩會感嘆:“如果女人把未來的希望寄托在男人的良心上,無異于把紅燒肉讓狼看著”;中途背棄婚姻的張嘉平也表示:“馮瑩沒有給我被愛、被仰慕的感覺,而茱莉亞卻讓我有當初和馮瑩戀愛時候的那種感覺……她讓我覺得她是年輕時候的馮瑩。”——不把矛盾戲劇化,不把角色典型化,不把問題議題化,這讓《寶貝》充滿了灼人的現(xiàn)實感和都市感。
“接地氣”常常被當做是現(xiàn)實主義題材的首要要求。然而,由于對輿論的恐懼和熱點的追捧,大量都市劇采集網(wǎng)絡(luò)流行用語、制造出與現(xiàn)實平行的、安全的話語體系,自以為接地氣、潮流范兒、都市化,實際上充滿了浮夸與做作。六六在微博的點評,麻辣、爽利、直接、毫不留情,充滿了成年的并不猥瑣的性比喻,這些也同樣出現(xiàn)在她的作品中,諸如“太太排卵了”,對比同類都市劇的矯情,這些臺詞充滿了活潑潑的生活氣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