浙江在線9月22日訊(浙江在線記者 李玲玲 實習(xí)生 楊媛媛)狹路相逢勇者勝。圓形罐子中,兩只蛐蛐已經(jīng)蓄勢待發(fā),中間的隔檔已抽開,它們就彼此沖上去撕咬。打草師的草桿在邊上撩撥,激發(fā)蛐蛐的好斗天性,有時一招制敵,有時鏖戰(zhàn)不息……
九月中旬開始,杭州的蛐蛐玩家們最開心的時節(jié)又來了。
“住宿9天,每晚150元,蟲子賣了1萬1千多,去掉本錢,這趟來杭州收獲還成,比打工賺得多。”9月11日,31歲的山東小伙子楊普義賣完自己所有的蛐蛐后,趕緊買了張杭州回德州的火車票,“顧不上去逛西湖了,得快回家看看還有好蟲子不,能做再做一筆,馬上就過季了。”
像楊普義這樣在杭州賣蛐蛐的山東人不少,他們一般集中在杭州古玩市場邊上的里仁坊巷。
每趟帶幾百只蛐蛐來,他們在這里賣,家里人繼續(xù)抓,賣完再回去取,據(jù)說生意都不錯。
杭州人玩蛐蛐有這么瘋嗎,記者走訪發(fā)現(xiàn),這小小的蟲子背后,還真不簡單。
賣家:有人舍得花錢,一只賣了7400元
早上6點多,上城區(qū)里仁坊巷就開始熱鬧起來。
在靠近古玩市場邊不長的小道上,隔幾步遠就圍了一群人,蹲在地上正挑蛐蛐。走上前一看,擺在地上的是一個個白色小瓷罐,蓋子用橡皮筋箍著,打開蓋,里面就是蛐蛐。
“過去這里有個花鳥市場,賣蛐蛐的人就在這擺個攤,久而久之就自發(fā)成為一個蛐蛐的集中點,后來花鳥市場搬走了,買賣蛐蛐的人還是習(xí)慣來這里!焙贾蒹皡f(xié)會副秘書長朱奇磊說。
記者看了下,大概有10來個賣家,把罐子一個個擺開,女賣家居多,聽口音基本都是山東人。
“我是山東寧津的,每年這個時候都來杭州賣蛐蛐,已經(jīng)10來年了,杭州喜歡玩蛐蛐的人不少,有很多老客戶認準我,因為我賣的都是老公在家抓的野生的,有斗性!苯衲40多歲的張書琴說自己家男人只會逮蛐蛐,做生意不行,所以賣的活就歸她了。“一年這幾個月就能收入個幾萬塊,老家人都干這個。”
和在杭州賣了多年的老鄉(xiāng)不同,楊普義算是個新人,今年他第一次來到杭州。他不怎么守在自己的攤邊,哪邊人圍得多,他就上去湊熱鬧,看人家挑到了什么好蛐蛐。“我平時在老家當(dāng)電焊工,到抓蛐蛐時就請兩個月假,以前是在老家賣,后來看出來賣的人挺賺錢,我也開始跑上海。今年在上海賣的人太多了,我就轉(zhuǎn)到杭州了,正好也要給一個以前認識的老客戶送一條好蟲。”楊普義更喜歡稱蛐蛐為蟲,圈子里就叫百日蟲,因為蛐蛐也就活三個月。他說的這條好蟲是他今年最大一筆收入,“我開價1萬多,最終7400元成交。”楊普義說,自己在老家剛弄到這條蟲時就拍視頻發(fā)給了幾個以前肯出大價錢買蟲的客戶,杭州的客戶先相中了,約好送來現(xiàn)場交易。
“在這個巷子里賣的都是比較一般的蟲,價格也便宜,我主要來看看能不能碰上要好貨的客戶。好的蟲都放在賓館,一些客戶會過來找,幾百上千,甚至過萬的都有,也有人直接跑到山東去買。老家人都知道,浙江上海這邊有很多大老板喜歡斗蛐蛐,舍得花大錢!
玩家:玩了60年就圖個樂子,這是文化
挑蛐蛐是個細活。
把隨身攜帶的馬扎放下,人坐穩(wěn),戴上老花鏡,把罐子拿在手上,橡皮筋解開,先稍微把蓋子開個小縫瞅一眼,不滿意的立馬放下,再打開另一個罐子。遇上個看上去不錯的,就把蓋全打開,細細打量,然后從耳后取下夾著的一根草棒,輕輕撩撥罐里的蛐蛐,這是看蛐蛐的牙齒以及斗性。一邊用草棒撩著一邊問賣家,“這是山東哪里的蟲?”“哦,德州樂陵張吉店啊,30年前我還去過,那里的蛐蛐不錯!碧舻綕M意的,談好價錢,就把小罐子再用橡皮筋箍好,像寶貝一樣塞到挎包里,有的干脆就塞到褲兜里。
身穿紅色T恤的戚定大伯,在人群中很顯眼,他挑蛐蛐也有一套自己的本事。
“我70歲了,小時候就喜歡玩蛐蛐,玩了60年了,以前杭州本地蛐蛐也好的,我們在三堡、喬司一帶抓,這些年沒地方抓了,就買外地的,每天早上來這逛逛,買了幾十條了,養(yǎng)一段時間就可以斗著玩。我們老年人玩這就圖個樂子,找找兒時記憶!
62歲的沈來發(fā)也是里仁坊巷的?,他的家里還專門隔出一個11平方米的地方當(dāng)作蟲房來養(yǎng)蛐蛐,他還寫過不少關(guān)于蟋蟀的詩詞,“在我國,養(yǎng)蛐蛐可是一種歷史悠久的民俗文化啊!鄙騺戆l(fā)介紹,他很少買貴的蛐蛐,今年他花錢最多的也就70元一只,但便宜不代表不好,要看會不會養(yǎng),“我最好的一只,還有人出價1000元買,我不賣,我養(yǎng)蛐蛐就是個樂趣,又不是為了賺錢。”
“斗蛐蛐也是一種文化,但這種臨時擺攤好像不長久啊,若不允許在這賣,以后我們?nèi)ツ馁I蛐蛐呢?”在采訪中,多人擔(dān)憂以后找不到買蛐蛐的地。
產(chǎn)業(yè):蛐蛐營養(yǎng)師,月薪也過萬
買蛐蛐圖的是什么樂子呢?很多人的答案是一個“斗”字。
在里仁坊巷,中午時分,逛得差不多的蟲友們,興致來了,就會坐下來,來一場斗蛐蛐,看客們也會圍上來。
這斗蛐蛐也是有講究的,要同等重量級的一起斗,過磅稱重是必要環(huán)節(jié),他們用的是一種微型電子秤。
準備工作做好,兩只蛐蛐被放進斗場(塑料盒子),之后就看蛐蛐了,當(dāng)然也是考驗蟲友挑蟲和養(yǎng)蟲的本事!斑@種在街頭斗的,都是小玩玩,不會押很多錢,最多也就幾十塊,玩大的不會在這種地方玩!睏钇樟x在邊上看熱鬧。
正因為斗蛐蛐的需求,這小小的蟲子產(chǎn)生了一條產(chǎn)業(yè)鏈。
在喜歡玩蛐蛐的人中,杭州人80后朱奇磊算是年輕的,也算是玩出名堂的。
在收、養(yǎng)、斗蛐蛐的過程中,他發(fā)現(xiàn)了商機!疤趄序泻苜M功夫,但若建立一個互聯(lián)網(wǎng)平臺,蟲友們就可以通過照片或者視頻買蟲,不用自己到處跑,去年我在微拍堂注冊一家‘中華秋蟲會’,賣蛐蛐!彼榻B,因為去年的蛐蛐品質(zhì)不錯,今年回頭客猛增,目前他這個平臺的粉絲量已突破5000多,交易額已過百萬。“在我國,喜歡蛐蛐的人真挺多的,在我的顧客中尋找樂趣的占大多數(shù),當(dāng)然也有一些人買來是其他用途,今年我這里最貴的一只賣1萬5千多,是一個安徽人買的。”
朱奇磊說的其他用途,就是賭。這也是讓他很反感的事。不少蟲友也說,玩蛐蛐可以,賭可要不得。
每年,全國各地都會抓到斗蛐蛐賭博的案子。比如2015年10月,浙江海寧警方就破獲一起聚眾斗蛐蛐賭博案,涉案人員達近百人,當(dāng)場繳獲涉案資金200多萬元。
類似案件也揭露出蛐蛐賭局的流程:蛐蛐賭局養(yǎng)肥了一大幫人——比如裁判一場比賽一般是拿莊家抽頭的10%,約1萬多元;還有玩家專門聘請蛐蛐營養(yǎng)師,月薪過萬。
拋開涉賭的問題,斗蛐蛐在很多地方被列入當(dāng)?shù)氐姆俏镔|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目錄。朱奇磊表示,他們也正在申報省級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。他還說,今年國慶期間,杭州市蟋蟀協(xié)會將舉行一年一度的民間蟋蟀爭霸賽,感興趣的蟲友們可以參加。
以前杭州本地蛐蛐也好的,我們在三堡、喬司一帶抓,這些年沒地方抓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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